岁月流金,老酒传情。
如果说,成长情怀是碗白米饭,那么,一杯老酒就是催化剂。发黄的老照片流淌着光阴的故事,童年的呼啦圈还在脑海中转啊转。
那些年,校运会上同学们在为奔跑的我加油,记忆中的白裙子依然在舞台上旋转;迎接高考的书垛已然盖过我的头顶,班主任威严的眼神透过玻璃窗窥视。
那时候,缓慢喧闹的绿皮火车仍旧在希望的田野上飞驰,收拾行装的打工人们在亲人的不舍中背井离乡。
当我们开启一瓶尘封多年的老酒,人生成长的记忆碎片就像翻开的私家相册,家人闲坐、灯火可亲。重温一个个温暖的往事,细细端详旧日时光的模样……
春天的舞步与自己的久别重逢
1979年1月27日,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的第一个除夕佳节。
当晚,中断了15年的首都群众春节联欢晚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被禁止多年的交谊舞也在这次晚会上重新亮相,释放着改革开放带来的春天的气息。
时过境迁,我们很难体会到当时人们的心理活动和生活细节,无法体会当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们第一次将手指搭上异性舞伴的肩膀、挪开第一脚舞步时的紧张和心跳,这一刹那间仿佛停止转动;更加无法理解今天随手就能在网上搜索到的“靡靡之音”第一次灌进他们耳朵里时,是怎样的心惊肉跳。唯有那个时代相片的黑白色调将我们自然而然地带入历史的岁月之中,然后淡淡微笑着轻轻告诉我们:笑对生活,新的一页开始了。
当然,还有那个时代尚未脱离供销系统的各地专卖公司或国营副食品公司的陈年老酒,农村的叔伯在田间地头挣着公分之余,又或是正值华年的父亲骑着八一杠自行车悠然自得地从工厂下班回到家中,就着母亲早就准备好的一桌小菜,熟练地用筷子的大头挤开啤酒盖,满上一小杯,夹了两粒花生米,哧溜一下二两“代白酒”进了肚。茹干的苦涩、五粮的浓香和高度的火热瞬间构成了这个时代的滋味。
作为一枚典型的70后,从小到大记忆深刻的便是父亲的酒。那时候,市场上的酒包装都很简单,大部分是光瓶或仅仅裹着一层绵纸。那时的白酒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未知的吸引。但是,面对叔伯们沾了点儿酒汁的筷子尖,好奇还是占了上风。
啊!白酒原来这么辣。小小一口,就是胸中火烧,大人们为什么喝得那么起劲?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直到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被父亲鼓励着第一次举起了小酒杯……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憧憬未来
1983年,我4岁,穿着开裆裤,两道溜鼻涕,成天跟着花棉袄小布鞋、红领巾羊角辫儿的隔壁姐姐到处疯跑。如今的我,跟随着1983年的小朋友们早跨过了不惑之年,但童年时代的“五讲四美三热爱”已经在我们的生命轨道中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辙痕。
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羊角辫儿已经变成了端庄的齐耳短发或大波浪,挺阔有型的职业套装也取代了当年鼓鼓隆隆的棉袄棉裤,柏油马路由市政洒水车定期清扫,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也许应该叫当年的开裆裤、羊角辫们叔叔阿姨了。
还记得保尔·柯察金告诫我们说:“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时,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时刻在变化,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一代人演绎一代人的故事,不变的是国家和社会前行不息的脚步。尽管偶尔回首往事,仿佛就在昨天,但是我们又何其幸运,一代人的青春,就这样凝固于时间、胶片和当年的老酒之中。
每当追忆逝水年华,回忆那些远去的日子,黄昏渐至、远山渐墨、老友相聚,残阳如血、一桌好菜、一瓶老酒,每每开启一瓶老酒,端起酒杯,先闻其香,再识其体,微黄通透,沁人心脾。
人生的跌宕起伏,其实都是由一个个的碎片记忆交织而成。每一个记忆的片段,其实都是平行宇宙里的寂寞生灵,晚风叙说着故事,问候浸透着温情,我爱故乡的每一寸土地。通过故乡粮食时光陈酿,通过酒杯亲吻我的嘴唇。
露天电影院和一代人的武侠梦
1985年,我6岁,少时记忆里家中最显摆的车辆和电器,就是永久牌或凤凰牌自行车和韶山牌黑白电视机,在父辈回忆和儿时印象中的那段时代已经结束了,但那个激情岁月的老酒却还在持续发酵和慢慢成熟。
还记得放露天电影时候的欢乐和笑声,不太宽阔的场地,简陋的设备,泥泞的地面,硌屁股的板凳,都没有挡住乡亲们的热情。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香港影片无疑浓缩这一代人的武侠梦,尤其是1983年版的《射雕英雄传》,剧中憨厚笨拙的“靖哥哥”和古灵精怪的“蓉儿”角色早已成为篆刻在20世纪80年代国人心目中的经典形象。
酣畅淋漓的功夫对决,峰回路转的爱恨情仇,为国为民的“侠义精神”和刻骨铭心的“江湖之恋”深深震撼了一代人,构成他们独特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武侠情怀,更融合成一段饱含青春、热血、浪漫与感动等多味组合的时代回忆。
一瓶老酒,便如回味经典电影的经典片段,经过多年的存放,形成了它特殊的韵味,就像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见如故,给人以亲切和踏实的感觉,只是观赏就已经醉了,让人舒服。
如果你拿一瓶陈放多年的老酒去招待知己和重要的客人,斟满一杯,去品尝那年轻时曾遇到过的滋味。那么,一桌再丰盛的佳肴也会黯然失色。
酒桌上的一瓶沧桑老酒,它或许几十年前是很便宜的一瓶寻常百姓家的普通白酒,但那时的天空,那时的土地,那时的粮食和水,都是纯净无污染的,酿酒都是传统工艺,加上时间的沉淀,它已经脱胎换骨。一瓶不知名的普通老酒,也胜过现在用广告轰炸和批量勾兑的新酒。
四大天王和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应该说,至少在我们这一代人心目中,除了天王巨星“张国荣、谭咏麟、梅艳芳”带给我们的震撼和难忘,香港乐坛开创的“四大天王”娱乐格局占据了我们学生时代的主流。
“四大天王”时代的开始其实极其偶然,一家非常有影响的娱乐杂志把张学友、刘德华、黎明和郭富城合称为“四大天王”,不过是想造成一个宣传上的噱头。可是,正愁没什么热点可供炒作的无数的媒体一拥而上,在反复传播的过程中,人们渐渐认可了这种叫法。
那时候的人们,尤其是第一时间接触到流行元素和时尚信息的知识分子,感受到了精神上的冲击与缺失。这便使得刚刚走进中国的流行乐坛以及摇滚乐队在短时期内拥有了大批听众,这个时代除了“四大天王”“小虎队”等,不得不提被誉为“中国摇滚教父”的崔健。
1990年,崔健开始着手专辑《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在中国各城市的巡回演出,西安是这一系列的第三站。崔健在舞台上的每一次尽情嘶吼,每一次张开双臂,都能引起现场观众山呼海啸的应答。在许多城市的夜晚,总能在街头看到一些年轻人举着酒、借着醉意,大声歌唱的还是崔健的《一无所有》《假行僧》《花房姑娘》等歌曲。
在改革开放的四十年里,流行音乐伴随着经济的发展、文化的繁荣而金曲不断,留给几代人难以磨灭的印象。这些流淌在岁月长河里的旋律是青春永恒的印迹,它们荡漾在我们每个人的耳畔,永远焕发活力。
与唐诗宋词的精神属性类似,流行音乐是一种纯粹的精神食粮和文化快餐,但是很神奇的是,很多经典的歌曲却离不开美酒的微醺和灵感的提炼,就比如香港知名词人黄霑,据说那首脍炙人口的《沧海一声笑》便出自黄霑酒后灵感的得意之作。
黄霑与电影导演徐克是知交好友,1990年,他受命为徐克的电影《笑傲江湖》谱曲,写了六稿,徐克都不满意,他被逼急了,喝了一斤白兰地后,跑去翻古书《乐志》,看到一句话,“大乐必易”。心想,最“易”的莫过于中国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就反用改成“羽、徵、角、商、宫”,到钢琴前弹了弹还挺好听,于是就顺着写出了整条旋律,那就是《沧海一声笑》的由来。
但不管怎样,不管任何表现形式,都是情感最深层次的发泄,会让人回归最深的自我。让我们不妨在一瓶老酒中穿越时空,或时光倒流、返回童年、返回到父亲的酒杯中——
微睁双目望醉云,月影难扶酩酊人;
脚下分明平坦路,心中却觉踏浮云。
喜怒哀乐抛九霄,荣华富贵尽烟尘;
煮酒品茗乐其中,谈天说地要行正。
一坛老酒君共饮,半掩柴扉僧敲门;
莫怨今儿秋来早,冬天过后又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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