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漫谈太白诗中的醉语

李白的醉语是活泼而充满灵性的，其自由与鲜活的语言形式，带给读者一种生命的质感。灵动的语言形式与充实的生命相结合，把读者带入深邃的诗境。造成李白饮酒诗真率自然的另一角度观察，可以发现李白的作品融“口语话”入诗，李白的语言像我们日常讲话，不过他在口语外表中富有韵味。唯其既自然又有意蕴，故显得特别亲切，耐人咀嚼。

如沈德潜在《唐诗别裁集》中说：“只眼前景，口头语，而有弦外音，使人神远。”下面以李白的几首饮酒诗为证：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金陵酒肆留别》）

水如一匹练，此地即平天。

耐可乘明月，看花上酒船。

（《秋浦歌十七首》十二）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山中与幽人对酌》）

《金陵酒肆留别》里说的那些送者与行者，他用了直接简单的四个字“欲行不行”道出了他们想动身又舍不得离去的情景。吴姬压酒的“压”字，历来评论者认为极其工整，而其实是吴地方言。次首《秋浦歌》亦有“耐可”二字，亦是杭州人口语。他这些方言土语用在诗句里，生活气息浓郁。另外，诗文中看到他屡用重复字句，“一杯一杯复一杯”，这种字句唯李白敢用，但这重复正表现了他的醉态，屡饮不厌。

而李白在《上三峡》写道：

“巫山夹青天，巴水流若兹。巴水忽可尽，青天无到时。三朝上黄牛，三暮行太迟。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

在这里他连用四个“三”字，表现了三峡的幽长曲折，总是走不完。有时李白把人名直接写进去其作品中，如：“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首句说“李白”乘舟，末句说“汪伦”送我，二十八字中，四字是人名，他人早忌讳这种安排，而李白却不在乎，人名加进去，念起觉得爽快淋漓，爱随时叫着自己的名字，也叫着他人的名字。

又如：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直呼其名，直抒其意；不事雕琢，清新天然，而且还具有很强烈的视觉化效果。口语来源于民间，具有鲜活与传神的特点，善于运用口语，则能使整个诗歌弥漫着浓厚的生活情调。